stucky007

接驳 8

8、

巴基在重新考虑离开纽约。

当史蒂夫在机场请他多留几天时,他其实并没打算真的留太久,只是留的时间越长,深埋在他身体中的、对这个城市熟悉的眷恋就会越来越明显。

如果排除其他因素,只考虑巴基的主观喜好,他当然愿意定居纽约。

可是冥冥中,似乎有只看不见的命运之手,这只手以史蒂夫.罗杰斯为原材料,编就了一张大大的网,要把他牢牢束缚住。

娜塔莎在前不久因巴基出言不逊揍了他,为表歉意,她花了点力气买通主厨,预定了在美食杂志上获得好评的餐厅席位请他晚餐。

来到餐厅才发现侍者给他们准备的几乎是6人桌。

“没用的男人,”她怒道,“只不过给他一点甜头就要忙不迭地讨好我——讨好过头了!”

巴基身为男性的天性让他为那个用力过猛的主厨不平,不过摸摸消肿没多久的嘴角,决定还是保持沉默。

当琳琅满目的美食不断送上时,巴基再次惊讶了,这次的晚餐几乎已经够得上小型宴会的标准。

“你究竟干了什么?让主厨看你的胸罩吗?”

“我答应送他裸照。”

“让我对你的牺牲表示敬意。”

娜塔莎大嚼鱼肉,看巴基吃得不亦乐乎,仅存不多的良心悄悄抬头:“其实……是你的裸照。”

巴基只僵硬了一秒种就释然了:“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么丰盛了。”

他得意洋洋地享受“劳动成果”,更多了份心安理得。

他们用红酒干杯,吃得越来越痛快,直到娜塔莎突然探过手臂牢牢搭在巴基的肩膀上。

“别回头,詹姆斯。”

巴基不动声色地放下餐刀,甚至用餐巾擦擦嘴角,周身的汗毛用平静蓄力的姿态炸起来。

“谁在我背后。”他低沉地说。

“罗杰斯、威尔森和巴顿,不过他们好像没发现我们。”

然后娜塔莎看到巴基那沉静的杀气像被扎了一针的气球,静悄悄地熄灭。

他猛地掀起桌布的一角。

“你要干什么?”娜塔莎怒道,“我可不会陪你躲到桌底。”

巴基也没打算这么干。

“条件反射,娜塔莎,”他迅速中止自己的动作,“你知道,当人们知道自己不想面对的人就在背后时,第一反应就是要逃走,由于我们的位置位于餐厅深处,离出口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所以我本能地有了一个的反应,但其实我是不想这么做的,我认为这是我身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的敏锐判断力在作祟,也是为完全泯灭的野性在……”

“在你做人体神经学和生物学分析时,你的前任正带领他的朋友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娜塔莎平静地说。

巴基迅速俯身趴在桌上,娜塔莎也本能地俯下身。

“干得好,詹姆斯,”她小声道,“只要我们趴下来就会变成电影中的透明人,但你还记得我们都穿着衣服吧。”

巴基怒气冲冲地抬起头要对这个讽刺进行回击。

“斯塔基?”一个悦耳的女声从他身后不远传来。

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是谁在叫他。

巴基和娜塔莎一起挺直脊背,装模作样地带着得体的微笑向声音来的方向看去。

从左向右分别是巴基在佩姬办公室外遇到的金发女士、佩姬、史蒂夫、山姆、克林特以及克林手中的鸟笼,里面跳着两只鹦鹉,想来是享誉已久的约翰和玛丽。

佩姬冲巴基点点头,莎仑也露出微弱的笑容。

为这一行5人和2只鸟引路的侍者对对手中的卡片。

“可以请你们拼桌吗?”他抱歉地说,“前台似乎把座位订重了,我们会赠送红酒和最新的甜点。”

“没问题,”佩姬痛快地代表所有人答应,“我们彼此认识。”

她带着莎仑最先坐,没计较没有一个男士主动为她们拉开座椅,冲着还在傻站着的3人招招手。

佩姬这份果断的存在感连娜塔莎都不由自主地让出空位。

史蒂夫紧盯着巴基左边一英寸的地方,在佩姬的催促中,像木偶一样走过去。

约翰和玛丽发出躁动不安的叫声,克林特觉得自己真是不称职的主人,居然把他们送到两个杀鸟凶手的鼻子底下。

7个人围坐在6人桌前略显拥挤,不过他们还算平静地围着,等待上菜。

“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吗,斯塔基,”佩姬由于没能帮忙买下房子,对巴基的态度客气亲密了许多,“我有个客户是做房地产生意,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打探。”

娜塔莎、山姆、克林特和两只鸟都歪歪嘴,对斯塔基这个名字接受不良。

巴基只要再稍微用点力就能用餐刀扎破盘子了。

“我并不急着找房子,”他风度翩翩地地微笑,“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这位女士的姓名。”

莎仑的脸色不太好,但对巴基还算友善:“我……”

“这位是卡特女士,”山姆心中警铃大作,急吼吼地抢过话头,不让莎仑说出自己的名字,“我们的朋友。”

“你们是姐妹?”巴基在佩姬和莎仑间比划了一下。

“不,斯塔基,”佩姬又一次叫出这个让巴基想要反社会的名字,“我们是邻居,也是最好的朋友。”

她说着开始按顺序介绍:“这是克林特、山姆,你见过史蒂夫了。介绍一下你的朋友,斯塔基。”

巴基在心中掐住佩姬的脖子来回摇晃:别再叫那个名字!

娜塔莎立刻进行自我介绍,跟佩姬相互恭维一番,然后他们5人的餐点也送上来了。

7个人无声地吃东西,除了佩姬和莎仑,其余人都想尽快离开这个餐厅,进餐的动作凶猛灵敏。

“拼命用食物来打消罪恶感吗,”莎仑冷冷地说,“还以为一张支票已经能让你心安理得了。”

史蒂夫切着肉,一声不响地承受讽刺。

佩姬想说话,莎仑已经抢着又开口:“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佩姬,你认为合并餐桌来进餐,我不会当着刚认识的人的面发作。”

“我理解你的心情,”山姆出声安慰,“我们认识这么久,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谁都不会好受……”

莎仑瞪他:“说得真轻松,突然被分手的人又不是你。”

“你叫山姆?”巴基插了一嘴,“是吧,山姆,虽然我第一次见到你,但我还是要说,用支票打发女朋友的行径算不上绅士。”

山姆动动嘴唇,决定不分辨。

“是的,”娜塔莎盯住史蒂夫,“跟用售房信息来打发前任一样不可取,是吧,斯塔基?”

莎仑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你曾经提到过你也有个前任,斯塔基,这么说他跟我的前任一样也是个草率甩人的混球?”

“他?你是同性恋?”佩姬非常好奇,“好看的男人都去喜欢男人了吗?”

“我也这么说!”莎仑嚷道。

“詹姆斯,我是说斯塔基的前任在跟他分手后扔给他一叠售房信息,”娜塔莎继续注解,“让他自己找房子去。”

娜塔莎说的是事实,却不是真相。

两位卡特女士立刻脑补出用售房信息当分手礼物的悲惨场面。

“他直接扔给你一沓售房剪报让你滚吗?”莎仑难以置信,“你没把他的脑袋拧下当球踢?跟你的前任比起来,我的前任可以算是天使了,是吧,罗杰斯?”

史蒂夫的手心已经湿得快握不住餐刀了,他的脸色从坐下起就不好。

“也不是,”巴基本能地为前任辩护,但头脑不清的情况下说出了适得其反的话来,“他是让朋友把剪报转交给我。”

“渣滓。”佩姬和莎仑异口同声地讨伐。

莎仑怒道:“如果我是你,一定要让他破产!”

“停下,莎仑!”山姆忍无可忍地叫道。

巴基和娜塔莎都微微一怔。

“我是说鹦鹉,”山姆立刻察觉到自己说漏嘴,“克林特的鹦鹉,它叫莎仑,总是嘎嘎乱叫。”

“不是叫玛丽吗?”佩姬仔细看着鸟笼。

“那是约翰的前任,”克林特立刻说,“他们刚刚分手,新女友是莎仑。”

“真是物以类聚,”娜塔莎冷笑,从史蒂夫看到山姆,从山姆看到鸟,“你有前任,你有前任,这只鸟都有前任。”

巴基心脏微微抽痛,闷得快要出汗了。

“我的前任不是渣滓,”他看着史蒂夫疲倦的脸色,有些无力地辩解和安慰,“他是好人,比大部分人都好,只是……阴差阳错。”

“它就是玛丽,”佩姬观察着鸟笼,“头上有根红毛,我确定它是玛丽。”

“双胞胎,”克林特反应迅速,“莎仑和玛丽是双胞胎。”

“你们为什么分手?他是好人,我觉得你也不错,”莎仑追问,“爱情不复存在?他还有个灵魂伴侣般的前任?”

她说着盯了史蒂夫一眼。

史蒂夫迎接她的目光,又看向巴基。

“一点小误会,一点小差错,”巴基漫不经心地说,“总之是……”

巴基对上史蒂夫蔚蓝的目光,突然间有种冲动。

史蒂夫的眼睛那么熟悉,在凝视他时瞳孔专注得好像玻璃。现在那玻璃有了蛛网般的裂纹,伤痕深刻地印在史蒂夫的眼睛深处。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史蒂夫居然有了这么破碎的眼睛。

巴基想起小时候,自己曾经在冬天掉到喷泉里导致发烧,史蒂夫那时个子小小的,在巴基的床边看着朋友高烧不退,于是也跳到喷泉中,把自己弄得体温上升。

“一起发烧就不痛了。”史蒂夫用瘦小的手牵着巴基的小胖手,跟他并肩躺在床上时,迷迷糊糊地抛出一个谁都不懂的逻辑。

那时他们能感受到对方的所有,每一个思绪,每一个痛楚,每一个笑容。

现在他和史蒂夫隔着餐桌对视,心脏激烈地跳动,让声音保持平静:“他有了新生活。而我……目前不能再信任他,我怀疑他不够爱我——理智上,我知道他曾经爱我,感情上,我不能制止自己的疑虑。我们达成了分手的默契。”

史蒂夫的动作丝毫没变,他看着巴基,手中的餐刀机械地切着桌布,还以为自己在切牛排。

他们耳边传来佩姬和克林特的争论。

“鹦鹉是卵生动物,会有双胞胎吗?”

“双黄蛋就可以是双胞胎。”

莎仑似乎找到了失恋共鸣:“为什么怀疑他?他也有个真爱吗?”

“从某个方面来说,是的。不过也有我的原因,我的左手残疾,还有点心理问题,不是谈恋爱的好时机。”

“你的心理问题不影响你恋爱,”娜塔莎飞快地说,“实际上我认为你的前任应该对你的问题负起责任来。” 

她说着用嘴型比了个“色情光碟算个鬼!”

莎仑沉默片刻,耸耸肩膀自嘲道:“至少我得到了支票。”

“不过用钱打发我,”她举起杯子抿了一口,“我终于觉得你不是那么无暇,你同样市侩、庸俗、自以为是,认为钱能解决一切,我现在能指着你的鼻子大骂了,你自己把钱看得重要,才认为女士会被钱收买,你放心,我收下,不收白不收,因为我突然发现被你放弃并不意味着什么,这只是你的损失,蠢货,用支票来打发未婚妻,亏你想得出,你是双手把自己的脸捧到我面前让我踩。”

她结束这篇檄文,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太对了,”巴基不屑地瞟了山姆一眼,“别把订婚戒指扔到他那自诩为英俊的脸上,去珠宝店兑换现金,用钞票尽情地嘲笑他。”

“我甚至懒得嘲笑他了,”莎仑歪着头思索片刻,“你知道吗?我甚至不恨他了,他这么自取其辱,我觉得我之前那么苦恼简直就是……”

她找不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自己。

“美丽、友善、魅力惊人?”巴基提供了些选项。

“都有。”莎仑毫不客气地全盘接受。

“或许这就是他的目的,”山姆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你需要倾吐心声,你需要从人格上鄙视他一番,于是给你充分的理由,你现在已经好受多了,不是吗?”

“用第三人称来自称,真够诗意。”巴基小声嘀咕道。

莎仑不置可否,只是举起酒杯向巴基示意,两人干了一杯。

“是的。”史蒂夫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无论以他身兼两个前任的醒目地位还是决然的语气,都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

“你也认为双黄蛋孵出双胞胎鹦鹉在胡扯?”佩姬问道。

“什么是的?”莎仑打量他,“用支票补偿前任是出于值得感激的动机还是你也认为这种行为是混蛋?”

“我认为史蒂夫的意思是在同意我,约翰不是只坏鸟,它只是无意中把莎仑当成玛丽过了一夜,玛丽因此不原谅他。”克林特继续努力为鹦鹉们的事圆谎。

娜塔莎用小圆面包蘸着汤:“或许只是他的舌头抽筋了,要知道,许多人的舌头都会抽筋,比如有人经常对着前任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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