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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伙人婚姻(11)


11、

巴基曾经被认为是不存在的人。

史蒂夫小时候是个小怪胎,虽然他自己认为不是,但别人都说他是,因为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个子矮,发育迟,比同龄人都瘦小,但是却比同龄人,甚至比成年人都倔强。

街上的小恶霸围堵学校的孩子,抢他的书包,其实书包里什么都没有,他的包不小心落到了游泳池里,他把里面的东西都放在教室的窗台上晾着,那只是个空空的背包而已。

可他就是不放手,他后来想想也觉得奇怪,他们要看就给他们看看也没什么,可他想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不会放手。

于是他被揍了一顿,但他保护住了自己的空背包。他慢腾腾地从路边爬起来,把那个当盾牌的垃圾桶盖丢掉,那个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空书包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

然后他就被大家认为很怪,他是公认的好孩子,但是很怪。

有一天,他兴冲冲地对家人和同学说,他认识了个好朋友,是隔壁街区学校足球队的,还是队长。

他经常说,张口巴基,闭口巴基,巴基买了新球衣,巴基带他去打电玩,家人终于受不了他的聒噪,跑到他说的那所学校问了一下,根本没有叫巴基的孩子,他们学校的足球队长叫詹姆斯。

这把他母亲吓坏了,含泪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煞有介事地询问他的学校情况,他的交友情况,他的性格,然后微微叹息,说出一大串专业术语,下了定论——

你的孩子因为性格不太合群,出现了幻想,这是当代儿童常见的一种心理疾病。现代生活节奏太快,儿童越来越孤单,于是经常幻想自己有个完美的兄弟,或者完美的朋友,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安排在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个幻影上,这是都市儿童在繁华的生活中迷失的一种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他母亲相信了,默默地抱着他,亲吻他的头发,抚摸他的脸庞,在他的三明治上画他最喜欢的超级英雄图案,定期带他去做心理治疗。

这种误会持续了不短时间,直到巴基因为搬家转学到他的学校,跟他成了同班同学才解开。

后来,他长高了,几乎在短短一夜之间比大多数同龄人都高,随着身高的增长,他变得笔挺、俊朗,于是那些被人认为很怪的脾气成了“坚定”、“勇敢”、“永不屈服”。



史蒂夫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因为这件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往事微笑。

现在那个像是他生命中所有美好的朋友跟他结婚了,两人还接吻,他想着巴基说过的话,心里被疑惑的迷雾环绕着。

就算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他也不可能厌恶巴基的吻,只要是属于巴基的,他都不会厌恶,他都很喜欢。



巴基此刻在玩飞扬的小鸟,他的最好记录是291分,他把视屏上传到游戏网站上,引起热议一片。有些狂热粉丝嫉妒得要死,声称要寄刀片给他。

史蒂夫也会玩这款游戏,但每次玩到10分左右就玩不下去了,他锲而不舍地以巴基为目标,但总是没有突破。

离开庭还有两天,法庭好像受到了舆论不少压力,有个著名的女媒体人在脱口秀节目上侃侃而谈,认为他们的婚姻反应了后现代主义的思潮,既应该离婚,因为这不道德,又不该离婚,因为这不理智。

这种评论迎来一片掌声,网络上高度赞扬这位美女的废话,居然能把两个男人的婚姻挖掘得这么深刻。她的新书已经上架,销量相当不错。

法院门口有人举着牌子,上书“离婚,离婚”,另一半则有人放着喇叭,喊着“不离婚,不离婚”,双方冲突不断,互相骂个不停。

据说还有质疑四个年轻合伙人的感情的,山姆在法庭上的“友谊宣言”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有种传闻,说山姆和史蒂夫才是一对恋人,巴基只不过是一个障眼法。

力挺史蒂夫和巴基的人则反驳,如果史蒂夫要找个障眼法,为什么不找个女性?比如说佩姬?这更加有说服力。

另一方则说,以史蒂夫的人格,是不可能这样轻慢女性的,显然多年的挚友更适合。

她们的对手没这么容易被说服,轻慢挚友就不会有损美国队长的人格了吗?这种说法毫无道理!

巴基是自愿的,他自愿为两位好友的恋情打掩护,所以谈不上玷污史蒂夫的人格!

真的吗?那银色婚礼一样的生日派对怎么说?还有史蒂夫那简直像小鸡眷恋鸡妈妈一样的,连约会时都要向巴基全程播报的行为怎么说?

说了那是障眼法!为了把大众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但是山姆显然没能沉住气,功亏一篑。

从N年前就开始准备的障眼法?史蒂夫和巴基同他们的前任女友已经分手那么长时间了,难道从那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了吗?

……………

在这种情况下,法庭准备加快脚步,尽快结案。红发女法官将手头的几个案子延期,集中精力搞定这个。

如果他们成功离婚,就可以恢复成以前那样,不过他觉得以后还是尽量别跟史蒂夫一起过夜,他们已经足够成熟到有自己的生活圈子,而且也没老迈到要跟老友一起孤寂相对追思逝水年华的地步。

如果他们不是失去记忆,恐怕早就这么做了。



货物被成功保住,飓风也过去了,斯塔克工业很快就会派人来迎接,他们真的松了口气。

巴基的家成了他们三人常聚的基地,在佩姬离开之前,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度过。

佩姬的裙子被酒淋湿,她跑到洗手间去擦干净。她进去时,裙子掀起一角,微微露出丝袜的痕迹。史蒂夫红了脸,局促地低下头。

“你不是吧?”巴基古怪地看他,“这样都要害羞?你们约会时在干什么?”

史蒂夫没有说他们那些比高中生还纯情的约会,只是申辩:“我们现在没在约会。”

巴基微微仰起头:“我和她也没在约会,我就很坦然,当然,这是经验的差距。”

“你在得意吗?”史蒂夫非常不客气地评价道,“我不想纠正你的恋爱观,但你这样下去会得艾滋的。”

“所以你接下这个突破艾滋药物原料的案子,真感动。”

“我接下这个案子是因为佩姬来找我。”

巴基停了停,“哦”了一声。

他无意识地把酒杯握到手中喝了几口,发觉手在颤,酒呛在喉咙口,苦涩得咽不下去。

他费了很大努力,才把酒咽下去,但酒气让他咳嗽起来。

他推开史蒂夫为他拍背的手,心里的郁结还是让他把话说出来:“你可以不反驳我,索性就说是为了我,这是礼貌,你不是我,你一向最讲礼貌。”

史蒂夫惊讶地看着他突然生气起来的样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他凶巴巴地回答,眼睛转向一边,不想看他。

每次他们中的一个人真的生气起来,气氛就会很尴尬,他们两人都不是那种善于低头道歉的人。只好干等着,等生气的那个人主动气消,愿意说话。

“你们会再次约会吗?”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发问。

“哦,应该不会,”史蒂夫再看他愿意说话了,明显是松了口气,把这看成和好的象征,连忙口不择言地说道,“她告诉我,我做了件很愚蠢的事。”

巴基扬起眉毛,笑道:“我很惊讶,你居然还能做更愚蠢的事。”

史蒂夫有点后悔自己的失言,但不想让刚刚和好的对话冷场,他没脸见人地说:“我一次喝醉了和她接吻,说她的吻比不上我们那次教学时的感觉。”

房间突然安静了,在经过好像要窒息的几秒钟沉寂后,巴基站起身到早餐的吧台前叮叮当当地摆弄起酒瓶子。

史蒂夫没等到预料中的大笑、嘲讽甚至是得意洋洋,走到他身后,巴基几乎能感觉到有人的诧异。

“你真是这么想吗?”巴基头也不回,闷闷地说。

“当然不!”史蒂夫说道,“我怎么会那么想,我又不……”

他停了停,尴尬地走到巴基旁边,看着他在调一杯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饮品,小声嘀咕道:“我很正常。”

巴基把酒瓶子一推,他沉默了几秒,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可是我认为我们接吻感觉很好。”

他看着不明所以的史蒂夫,继续说道:“我希望能继续吻你,我可以邀请你约会吗?”

史蒂夫显然被这个邀请砸晕了,他呆呆地站着,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巴基被他的反应弄得有点受伤,但觉得不能这么放弃,于是上前一步,史蒂夫看起来想随时夺门而出。

巴基看着朋友微微翕动的睫毛,那下面的蓝眼睛愕然地看着自己,像是在看一个外星来客。

巴基踌躇了一下,咬咬牙,凑上前,像那次“教学”一样吻他。

史蒂夫整个紧绷起来了,牙关咬得紧紧的,几乎格格作响,他僵硬得像是断了线的木偶。

巴基听到了一个卫生间门口传来一个微微的深呼吸,史蒂夫明显也听到了,他猛地推开巴基,退后几步,手指摩挲着嘴唇,又窘迫地用手背擦了几下。

佩姬的嘴巴张成了个o型,她摸到皮包,拿了起来,极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想尽量不引人注意地离开房间。

但是真的不引人注意是不可能的,她向房门方向刚刚跨出一步,史蒂夫就跳了起来,抢先一步打开房门:“我送你回去。”

他甚至连外套都没穿。

巴基一时间没什么感觉,他的意识好像被抽离了,以第三人的角度,非常冷静地看待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他甚至还走到衣架前拿下佩姬的披肩,保持绅士风度地为她披上,史蒂夫的外套也递给她,在他们出门时,还跟佩姬互相道了晚安。

佩姬都比他尴尬,好像那个吻了自己的挚友被拒的人不是巴基,而是她似的。

一番手忙脚乱后,客人们走了,只剩下独自留在客厅。

他躺倒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电视,一边看一边有些木然地梳理刚才的事。

没等他梳理出头绪来,变故发生了。

房间微微震动,他以为是地震,他依然木然,有些事不关己地想,地震就地震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常年警觉的本能没让他木然太久,他的身体自动做出反应。他一跃而起,一声剧烈的爆炸从房间里爆开,家具瞬间破碎飞舞,他只来得及从沙发上翻身到地板上,避开铁柜碎片插进沙发的致命一击。

但是另一个大木柜没头没脑地从另一边倒下,把他牢牢地压住,爆炸其实不是很严重,但他还是被热浪灼伤了背部。

他双臂托住沉重木柜,不让它压倒自己身上,茶几和碗橱又来凑热闹,两把锋锐的水果刀斜插进他的左肩,他的手不由得颤动一下,那群家具们察觉到他一瞬间的退缩,纷纷倒下。

他终于被压得死死的。

自从史蒂夫走后他就有点不清不楚,然而在这种时刻,他的脑筋反而清醒起来。

他几乎是悠闲地看着大吊灯在他头顶晃来晃去,这个吊灯跟史蒂夫客厅里的那盏一模一样,他们总是买成双成对的东西。

这件事让他微笑起来,是啊,他们像孩子一样,总要买同样的东西,这个吊灯是他们一起挑的,店员当时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们。

他出神地回忆起在阿根廷的河畔,他像是一个刚刚知道恋爱滋味的中学生,伴随着那首不知名的老歌,拽着路人跳华尔兹,那时候,他刚刚对史蒂夫表明他的思念。

他就这么微笑着,吊灯吱呀呀地晃悠,看起来很想遵从地心引力掉下来。

史蒂夫的眼睛就是吊灯上那种蓝色花纹的颜色,那双眼睛总是笔直地看着他,似乎可以一眼把他看透一样。

巴基太了解这位挚友了,他们自从认识时起就形影不离,他们一起跑过街道的公园,那个瘦小的孩子喘息得透不过起来,但还是倔强地跟着他。

那盏吊灯终于掉下来了,吊灯上蓝色的图案逐渐接近他。

然而,我还是被甩了。

他像被热水烫伤的小兔子一样避开巴基,他迫不及待地想从这个房间里离开,他借送佩姬回家清楚地表明态度。

如果这回活下来,巴基会告诉他,那只是一个玩笑,就像巴基无数个恶作剧一样的玩笑,和那个结婚典礼一样的生日派对差不多。

不然,以史蒂夫喜欢跟失恋的人交往的性格,说不准会强忍着不适来安慰他。

该给史蒂夫找个心理医生来好好治治他的“救人综合症”。

不过他好像对心理医生有偏见。

啊,早知道会这样,应该在那个生日派对上订一对戒指,逼迫他和巴基相互交换,就像交换爱意和誓言,就像交换接吻一样。

如果没有那个教学接吻,巴基或许意识不到他一直以来用那么深厚的爱情爱着自己的挚友。

幸好他教了史蒂夫,幸好他意识到了。

肩膀的疼痛蔓延开来,那两把刀终于开始发挥作用,疼痛一直蔓延到他的心脏。

那条领带还在书桌的抽屉里。

这是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被彻底地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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